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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过了些日子,叶流闻的伤已经痊愈了,于是与韩微一样,每日到惜墨斋誊录文献,以作备份。这项工作虽不困难,却极是枯燥,对培养能力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,于是韩微颇为奇怪:太史令既然那么看重叶流闻,给他亲点下承钧星,却为何让他在阁内荒废时日?
好在叶流闻本人倒没有什么不满,每天天亮开始誊写,直至日暮方罢。韩微每天去惜墨斋做早课时,都能看到叶流闻早早执笔坐在窗下的书案前,两端案头堆着厚厚的文稿,把他的背影衬得温雅而清矍。
在的偷窥中,不论多么疲惫,叶流闻的坐姿总是一丝不苟的挺拔,如同他笔下一个个工整清俊的文字。他的眼睑微微下垂,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,认真的模样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。
然而他并不是真如少年那般纯净。只有韩微知道,每天离开惜墨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,叶流闻都会小心翼翼地洗手焚香,然后关好门跪在地上,一遍遍地默写着蝇头小楷,再在火烛上把那些字纸烧掉。至于他到底写的是什么烧的是什么,他的表情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变得如此悲哀和无奈,韩微虽然心中疑惑,却不敢问出口。
终于有一天,趁着叶流闻外出,韩微翻窗进了他的房间。她四处寻找,好不容易在床脚的角落里找到了半张没有焚净的残纸。韩微费力地从床脚掏出那张纸逃出房间,顾不得擦去脸颊上的灰尘,一把展开了那张残片。上面的字迹整整齐齐,是叶流闻一贯的字迹,即使被烧得残缺不全,也能看出那是清洗罪孽超度亡魂的经文。而那些字迹带着暗红,分明是以血研墨书写出来。
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天大的孽,竟要每日以血抄经来忏悔?韩微忽然觉得有点头疼:朱天阵里的叶流闻,究竟是鹤一般的温柔优雅,还是鹰一般的阴鸷冷酷?
很快,这个问题有了答案。
在阵中的时间待久了,韩微也渐渐了解了这里的“天下大事”。太史阁属于卫国天子直属,所以阁主也被称为太史令。可是卫国天子虽然地位尊崇,却早在几百年前就被诸侯国架空。如今西荣国势大,已陆续灭掉许多诸侯国,离推翻名义上的卫天子已经不远了。
西荣国一向以背信弃义、暴戾嗜杀而著称,当今西荣国君更是天下又恨又怕的暴君,对太史阁记录西荣暴行的史书一向恨之入骨。所以西荣国铁蹄一旦攻入卫天子京畿之地,太史阁就凶多吉少了。
虽然对阵中这些幻像不甚在意,韩微也明显感到无形的巨大压力落在太史令的头上,让那睿智的老人也无法释怀,脸上的皱纹一天比一天深下去。
就在阁中的人心惴惴不安的时候,冉霖从叶城回来了。
冉霖十四岁入太史阁,不到二十岁便点了承钧星,选作下一任阁主的候选人。虽然在他之后还有锦途、叶流闻等人也点了承钧星,但冉霖根基已深,为人又耿介爽直,在阁中隐然有领袖之风,阁主之位当不作他想。此番他一回来,便有许多人暗暗松了一口气,指望他能为太史令分忧,应付迫在眉睫的难关。
白日里向太史令禀告了外驻的经历,晚饭后冉霖照例把阁中门人召集到自己住的院子里,交流各自采风治史的心得。韩微为了熟悉局势,自然也早早就过去了。
叶流闻到来的时候,冉霖特意迎出了几步,想要看看这位博得太史令青睐的新同门是何等人物。叶流闻颇懂礼数,进来后首先朝冉霖深施了一礼:“刘文见过冉霖师兄。”
“刘文?”冉霖伸手扶起叶流闻,细细地打量着他的面貌,忽然问:“你可是西荣国淄川郡人?”
“冉霖兄见多识广,果然听出了我的口音。”叶流闻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冉霖蓦地放开了叶流闻的双臂,双目直视着他的眼睛,生硬地问:“那不知刘文兄可否听过‘铁心辣手,叶家小侯’的说法?”
叶流闻轻轻一颤,随即恢复常态,不动声色地道:“不知冉霖兄何出此问?”
冉霖并不答言,转身走回一众门人面前,大声道:“谁知道西荣国蔚城侯的事情,给大家说说。”
和众门人一样,韩微不明白冉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。她远远望见叶流闻脸色惨白,心中虽惊,身子却依然坐在原处纹风不动。这个叶流闻和以前那些阵中的叶流闻不一样,他太沉稳也太有主见,让韩微觉得即使自己不帮他,他也能处理好一切难题。
此刻众门人已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,直至冉霖摆了摆手,示意锦途来说。
锦途从人群中站起,缓缓说道:“我曾随冉霖师兄到过西荣国,所以对这蔚城小侯爷略有耳闻。他外号‘铁
心辣手’,就是说此人一向铁石心肠,手段狠辣,是西荣王族一柄杀人如麻的利剑,对西荣国的敌人无所不用其极。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,就是他为了扳倒一心抵抗西荣的北迪宰相,竟然乔装改名,骗取了宰相小姐的芳心,以赘婿的身份住到宰相家中,终于拿住了宰相的把柄,合府男丁一律处斩,女眷流放。宰相小姐悲愤之下,以簪刺喉自杀,临死前只求见他一面,他却对报信人言道:‘她自要寻死,与我有何相干?’宰相小姐闻之,以血写了几个字后气绝而亡,死后居然是靠旧时家奴集资,才得以草草安葬。且不论那叶家小侯爷目的为何,单这般绝情冷酷,实在令人齿冷。”
“却不知那宰相小姐死时所写的是什么?”有人好奇地问。
“她写的乃是八个字:‘来生来世,再不为人’!”冉霖说到这里,冷冷地瞟了一眼叶流闻,接下锦途的话,“且不说我们太史阁门人一向以仁爱自励,单是西荣国自己的百姓,一提到这个叶家小侯爷,都如同提到杀神一般,以至于小孩夜啼,父母都会恐吓说:‘再哭蔚城侯就来啦。’如此‘铁心辣手’的恶徒,人人得而诛之!”
“你们说,那个人姓叶?”
韩微忍不住问。她握在一起的双手冷如寒铁,毫无疑问,这个“铁心辣手”
小侯爷,就是叶流闻无疑了!
“那个叶家小侯爷的名字,我记得是叫做叶流闻,听说不久前失踪了。”
冉霖冷笑道,“刘文,你怎么不说话?”
“叶流闻已经死了。”叶流闻僵硬地站在原地,目光收束着定定望向虚空中的一点,“现在,我的名字叫做刘文。”
“太史阁绵延数千年,崇尚的乃是‘公正仁爱’几个字,才能傲视世俗权力,担当下保存天下历史的重任。那些心狠手辣、蔑视生命的人,根本不配进太史阁的门!偏偏此人不仅进了门,还点了承钧星,可见其伪装的本事有多么高强,连太史令都蒙骗了过去!”冉霖说到这里,霍然站起身来,“我这就去禀报太史令,将你驱逐出去!”
“你尽可以去禀报太史令,看他会不会赶走我。”叶流闻将院中的众人扫视了一遍,漆黑的眉毛冷峻地一横,眼中忽然亮起一种锐利的光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太史令对门人间的冲突不置一辞,或者说,他根本没有精力关注这些小事。这些日子来,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密室里,除了被卫天子宣招入宫,很少公开露面。门人们虽然难得见他一面,却依然可以从老人布满血丝的眼中看出事态正趋于恶化,而太史阁内出了西荣国内奸的传言也开始在门人间秘密流传。
叶流闻依旧每天在惜墨斋里抄书,就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。然而此时除了韩微,几乎所有的太史阁门人都与他形同陌路,叶流闻回报给他们的也只是漠然。
韩微刻意把自己的书案选在了叶流闻旁边,有事没事会和他说几句闲话,甚至送点果脯糕点之类表达自己的友善。不过叶流闻只是笑笑表示感谢,几乎永远都沉默不语。韩微习惯性地偷偷打量他誊写的模样,粗看与平日无异,然而她敏锐的眼光很快发现叶流闻的手指握得分外紧,仿佛要把那细细的竹制笔杆嵌到手掌里去。而他躲在房中抄写《天华往生经》的时间,也越来越长了,以至于韩微甚至能闻得到,他身上带着那种研墨的血味。
他的心里,终究藏着恐惧。韩微想,可他究竟在恐惧什么呢,难道仅仅是他想要超度的那些剑底亡魂么?
叶流闻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,而且看上去根本不可能从他口中得知真相。夜里韩微独自躺在床上无法入睡,就忍不住翻来覆去地回忆叶流闻的每一个细节,却一筹莫展。
忽然,远处响起了一阵骚动。以韩微的耳力,隐约听到了怒斥叶流闻的声音。来不及多想,韩微猛地翻身下床,披了件衣服就往外冲去。
她一路急行,不多时便到了太史阁的大门处,远远看见叶流闻身背包袱和冉霖斗在一起,旁边还站着锦途等几个围观的门人。
“锦途师兄,这是怎么了?”
韩微急切地问。
“刘文,哦不,叶流闻偷盗了阁中财物想要逃跑,被冉霖发现拦下了。”锦途将韩微护在身后,“小心些,别被误伤。”
“你们呆在这里做什么,怎么不去禀告阁主?”见那二人打得难解难分,韩微有些恼怒地问。
“阁主正在密室里炼丹,吩咐无论何事都不可打搅。”一个门人无奈地回答。
都这节骨眼上了,太史令还炼什么丹?韩微暗暗抱怨了一声,转眼却见叶流闻手中招数越来越狠厉,冉霖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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